我眼中的日本人 – 渡边:击鼓传花与泡沫经济中的普通人

我眼中的日本人
中国知日派记者专为本网站撰写的散文

陈言。自由撰稿人。在日本学习工作14年后,2003年回到中国。在中日两国的主要媒体上发表了大量的评述中日经济关系的文章。在本网站第一次从文化角度描述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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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房了吗?”“买了几处房产?”这些问题在我2003年回国后的几年时间里,不断有人向我提出。其实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似乎已经没有了回答这个问题必要。太多的拼命买房的人,大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他们是那么的热烈与偏执,而且战绩是如此的辉煌,让人羡慕不已。
  我也有过三十上下的时候,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当时我在日本,在那里与日本泡沫经济擦肩而过。
  那时东京早已经进入到了极度奢华的时代。最现代的建筑、最美味的食品、最新的消费、最勤劳的职员,全世界这些和“最”字沾边的都集中在了这里。有了这些经济自然进入到了“最”火的状态。

建設ラッシュの北京

建設ラッシュの北京

 
  “该买房子的。世界上什么都能制造出来,只有土地不能多增一分。”渡边,一位三十多岁的职员对我说。
  我非常的诧异。那时在我的记忆中,房子是国家配发的,官大的人多住一些,小民紧张一点,农民自建。而且日本那么多的土地不是填海造出来的吗?怎么渡边先生说土地不能增加呢。
  “哈哈,老弟就是不明白,日本填海造地以后,地球面积增加了吗?”渡边问。当然没有增加。渡边大学学的法律,当时在考律师,在正式拿到律师资格前,在一家小公司当职员。我觉得学法律的人就是看问题看得不一样,能够从非常抽象的地方把事情看透。
  尽管收入不高,又要化很大的精力去应试,但渡边还是和当时的很多成功的年轻人一样,在东京娴静而高级的目黑区买下了两套一居室。
  “可以出租给在东京工作的人,买房子的时候,开发商就答应给找租房的人,万无一失。”渡边很有信心地说。那时,渡边自己租住一间很小的公寓,到公司上班路上要花一个半小时,而从目黑到单位不过三十分钟左右。
  出租一套,自己用一套,渡边非常的精明。不到三十平米的一居室,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当时他花了三千万日元左右,相当于他的十年工资。但如果能租出去一套的话,能每月收回相当于他一个月工资的月租金,而且从日本房价的涨势上看,“最多六、七年能收回本来。房价每年都会上涨两位数的。”把日本战后四十多年的经济发展过程看了个遍,渡边得出了这个结论。

バブル後の東京


  用今天北京人的眼光看二十年前的渡边,对他用自己未来二十年的工资买下两套相当于北京二环以内的一居室,该如何评价呢?
  相隔二十年再次见到渡边时,他依然还在那家小公司工作,但已经是满头白发,像是将要六十的人了。“房价一直在跌,还贷压力太大,我把两套房子都卖了。”渡边说。但还贷压力并没有因为他卖了房子而减少多少。毕竟二十年来,日本大多数地方的房子都在降价,降到了峰值的六分之一左右。渡边是个精明的人,不至于太惨,但投资房地产的失败,可能让他终生抬不起头来。当然他现在也还是个职员,最终没有拿到律师资格。
  “工资就没有涨过,奖金则一直在降。”渡边无奈地说。日本有太多年轻人,在80年代泡沫时代让他们背下重重的负担,今天他们五十多岁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成为社会栋梁。日本忽然缺少了能带领社会走向新的发展阶段的中坚力量,社会的灰暗可能和这些人的沉沦有着很大的关系。
  二十年前,东京差不多所有人都在买房,所有房价都在上涨。但租房的人越来越少,房价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尽管在地球面积问题上,渡边看得非常透彻,但似乎在这个小问题上,他没有了历史参照物。在击鼓传花的游戏中,“花”落到了渡边的身后。

  东京的建筑在今年3月的地震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保持着其现代的外貌;东京的食品也依旧美味无比,原宿的时装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但是,这些似乎都已经和渡边无缘了,他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加班机会,尽快偿还二十年来的房贷,尽管已经没有了那些房子。
  在今天的日本,如果有人见到渡边开口便问:“买房了吗?”“买了几处房产?”那和开口骂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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